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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班之岁月随想(8)

作者:mankiller

和尚班之岁月随想(84)

我和阿呆都被推荐读硕士。阿呆选择了他父母老家,一座风景美丽的南方名城的一所学校。他父母已经退休,夏天就回老家定居。我则在本校接着读。我从来没想过要去南方,北京似乎是我能接受的最南的地方了,而且我老爸一心希望我将来留在北京工作,好象那样我就算入朝封了官。

阿呆和我好象就没谈过将来的事,不知是因为他觉得什么都不能把我们分开,还是因为他早明白我们的感情根本没未来。

我是早不存幻想的了。尽管曾经和阿呆热烈地谈婚论嫁,但那只能是一时的痴人说梦。纵然阿呆能够继续我行我素,但说服阿呆的父母太难了:阿呆下辈子也练不出小柯的口才,派我去呢,我得先去老呆家卧底,这一卧就要敌营十八年,小柯的青春都耗尽了;阿呆说他父母很和睦恩爱,我对付团结一致的敌人还没把握;最重要的是,阿呆的父母有为了革命原则而大义灭亲的前科,这足以让我却步。怎忍心让他们再与一个儿子断绝关系?阿呆已经给了我最真挚的爱,我夫复何求?!

后来我发现一些关于幸福永恒现在将来的词句开始闪现在我和阿呆的对话里,阿呆也开始说我象他弟弟了。我们在为别离做舆论准备,就象大制作前的花边新闻和大运动之前的社论文章。

那时有句话好象刚开始流行,只要曾经拥有,不求天长地久。我总怀疑它和我的男男419定律有点猫腻儿,它又那样合辙押韵琅琅上口,显得非常的油滑下流,我不喜欢。

我声嘶力竭地宣扬过程论。一段生命,一份情感,都是一个过程,不必眺望未来,只要珍惜现在,全身心投入体会儿它的分分秒秒,不能只抻脖儿遥望未来和目的,而忽略了现在的感受。

阿呆说他也在建一套理论体系。一天他神秘兮兮地说:“告诉你一句话,是一位哲人说的。人生的本质是痛苦,原因有两个,一个是你得不到想要的,另一个是你得到了想要的。”

我问阿呆愿意承受哪种痛苦?阿呆笑眯眯地说,我没事儿,这句话是为你准备的。

我知道我将明白无误概念清楚地承受着第一种痛苦。想到以后再不能和阿呆在一起,想到再不能对阿呆好,想到阿呆的好将全是别人的了,想到别人将代替我和阿呆欢爱一生,我心里就象放了一台快速旋转锋利无比的绞肉机。发觉自己的精神面貌和大光越来越接近,我也开始担心自己的精神型是否正常。

大光和我的关系有了明显改善,毕业设计遇到问题还来和我讨论。可他还是仇视阿呆,说阿呆凭什么那么强硬。

那时觉得有大光这个亦敌亦友的人在我和阿呆周围也挺好的。幸福如同一张美丽的画,画在轻薄的纸上,一阵轻风就会将它卷走,适当的痛苦和烦恼就如同沉甸甸的镇纸,将幸福的画卷放稳展平。

和尚班之岁月随想(85)

曾经看似遥遥无期的毕业,终于就在眼前。宴席还是能散的好,免得坏了胃口。小和尚们将各奔东西:小党要去一家巨牛无比的进出口公司,小数要去美国的一所名校读书,小假也留校读研并已经开始给低年级的小和尚班做辅导员,老坠为了给小王姑娘弄个城市户口要去一家大型国企,大光分到他家乡省城的一个好象专业不太对口的单位,他说他也想出国了,去那个单位将来好跑一些。

阿呆定了全班最晚的车票,直接去那个南方城市,因为他父母已经在那里了。我没定车票,未来的导师抓壮丁,要我先干点儿活再回家,我欣然同意,因为我觉得提前投入到热火朝天的研究工作中去,将有利于减轻那就要如期而至无法逃避的离别的痛苦。

吃过散伙儿饭,小和尚们就开始走人了。

大光要走的前一晚,我感觉到有点紧张。我叫阿呆别来我们寝室,可阿呆除了我小柯他怕过谁?我最不放心的就是阿呆的这个劲儿,以后又有谁能象我小柯这样机智灵活地做他的护呆使者呢?

果然,大光在我们寝室门口转来转去。我叫阿呆走,他却要把我在美术班上画的那些个破画拍成照片,我只好叮嘱他万一有什么事儿一定要冷静。

后来大光到底忍不住,朝阿呆砸了个啤酒瓶子,阿呆躲开了,听我的话他没响一声。

尽管我和阿呆都没动,大光还是飞也似的跑掉了,如同撞见鬼影。我知道他不是害怕我们,他是害怕他自己。但愿他了却了一桩宿愿。

和尚班之岁月随想(86)

阿呆走的这一天终于来了。

那天早晨,我一睁开眼,就见阿呆坐在我床边,笑眯眯地看着我。早晨的阳光沿着一个刁钻的小角度射进寝室,把小房间弄得和读者文摘精华本一样温馨。

阿呆和我都穿着白色紧身背心儿,相拥而吻就象两只交颈的大白鹅。我不断默念着咒语希望时间停住,全然不顾此时别人是否正处在悲惨或难堪的状态。

咒语不灵,我一把撕开了阿呆的小背心儿,在阿呆胸前狂吻,直到我再没一丝气力。

歇了一会儿,我问阿呆:“呆子,知道我刚才干什么了吗?”

阿呆娇羞地说:“我昏过去了,不知道。”

我说:“我在你心上刻了字。”

阿呆吓了一大跳,忙问:“刻了什么?”

我又扑到阿呆胸前去狂吻,过了好一阵儿,我才象那些刚看完名胜景点的观光客一样兴高采烈地告诉他:“我刻的是小柯到此一游。”

 

在火车站,阿呆让我注意他是穿着我最喜欢的那一身衣服。他说不一定哪一天他会溜回北京,他一定要穿着这身衣服,否则小柯那家伙就会不理人。

火车就要开动,阿呆向车门走去。突然他又跑了回来,搂住我凶猛地吻起来。狂风暴雨如同那次初吻,我的大脑又几乎处于完全缺氧状态。

阿呆狠狠地亲了最后一下,说:“我的自行车实在嫌难看你就扔,可内带很新,你扒下来用吧。”

我脑袋里又是只剩下几个顽强的脑细胞了,依靠着残存的一点点氧气,既要闪躲周围好奇而冷漠的目光,又要思考该跟阿呆说点儿什么,它们苦苦挣扎终于凑成了一句话:“呆子,别再往墙上挂大麻袋包儿了。”

列车开动了,阿呆从车窗探出头来,笑眯眯地向我挥手,我想象电影里那些经典的告别场面一样泪眼模糊,却没挤出一滴泪;我又想做一个苍凉的手势,却不知道那该是个怎样的动作。

 

回到宿舍,僧去庙空。那种空旷让人伤感,为了消除不良情绪,我得找点儿事儿干。我就去扒阿呆的自行车内带。

看到阿呆的自行车,和阿呆在一起的一幕幕都闪到眼前来,这使我觉得自己特别做作矫情。我狠了狠心,把自行车放倒,它躺在那里象瘦骨嶙峋的一匹马。

没扒过内带,费了半天劲儿才扒出一截来。阿呆从不骗我,那内带果然是鲜红崭新。我占了点儿便宜就兴奋,接着用改锥去又别又撬,谁知一个不小心就在内带上扎了一个大口子。破了一个口儿的内带,依然崭新鲜红,看着它,我突然悲从中来,竟痛哭了起来。

和尚班之岁月随想(87)

和尚班里发生的故事就如上所述。

现在来说说和尚班以后的事,算是一点儿跟踪报导。

我和阿呆保持了近两年的联系。他还是那么呆。寄一张明信片,写着让我们来分享这杯美味可口的橙汁儿吧;来一封信,说我一天都在想你,稀里糊涂去教室却发现书包忘了拿。

我们再也没见过面。余音绕梁,终成绝响。

记得阿呆最后一次给我打电话,好象要说什么却终于没说,两人都沉默着,忘了是谁先挂断了电话。

阿呆有了女朋友的事儿是从阿毛那里听说的。阿毛为了追小芳毕业后也去了那座南方名城。那一次是阿毛出差来北京回学校看我。他还没有和小芳强扭成瓜,开始留意别的女孩,更大的进步是阿毛也开始讲一些别人的恋爱故事了。阿毛说:“别看阿呆挺呆的,都有女朋友了。”我立即象毛主席那样充满了人情味儿地问:“漂亮吗?”阿毛说:“挺漂亮的。人家还是主动追的阿呆呢。女孩性格开朗,跟我聊的比跟阿呆都多。她说阿呆是有点儿呆,可我就是喜欢他,阿呆这家伙特得意。”我听着笑着,脑袋里在想呆子是否给她看过我在他心上刻的字,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大光据说去了欧洲的一个国家,是和他老婆一块走的。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结的婚。听说那个国家生活安逸气候温和,风光秀丽还依傍着海洋。

老坠一毕业就和小王姑娘结了婚。后来他们单位不景气,老坠就来北京打工。老坠走路还是摇晃,已经有点儿驼背了,倒使他上下身的比例改善了不少。老坠毫不见外地直夸小王贤惠。小王不但贤惠,还精打细算事半功倍地生了双胞胎女儿。老坠说起女儿们来更是喜不自禁,把全家福拿出来给我看。照片上和和美美其乐融融的一家让我想起以前一篇小说里的打油诗,改了几个字说给老坠听:

昔日老坠闹女荒

如今女人满身旁

乖巧可爱两娇女

端正贤惠女霸王

老坠听了笑死了,说小柯你还是那么逗乐儿,可真好。忙叫我把诗写在照片背面。

我一直在北京,硕士毕业后先在一家研究单位工作,三年前跳槽来到这家假洋鬼子开的外企,还是做所谓的研究开发。刚到这家公司不久,就听阿毛说阿呆结婚了。那段时间我一边干工作一边想阿呆。我读着文献中那些与或非与非或非异或乱七八糟复杂无比的逻辑推理,脑袋里却全是阿呆和我说过的话,这些逻辑运算和阿呆语录交织作用在一起,突然使我豁然开了窍。阿呆说“人生的本质是痛苦,原因有两个,一个是你得不到想要的,另一个是你得到了想要的”,就在那一瞬间,我终于找到了解脱痛苦的办法:

人生的本质是快乐,方法有两个:当你想要却得不到,那么想一想你得到后的痛苦,你就会快乐;当你得到了想要的,那么想一想你得不到时的痛苦,你就会快乐。

我发现了使全人类摆脱痛苦获得快乐的方法!我兴奋不已,我想告诉阿呆让他知道快乐的秘密然后我们再一起去争取诺贝尔奖,却发现我已经早和他失去了联系。我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一心要找一个人来分享这个快乐的秘诀。我们公司的头儿老韦和那些同事都没意思,他们只配痛苦不配幸福,我不愿告诉他们。中午出去吃饭时,正好遇到校友小希。小希人不错儿,我又急着要闪烁智慧的光芒,就请小希一起吃饭。服务员还没拿来菜单,我就把我的发现告诉了小希。小希听了哈哈大笑说,我当是什么伟大发现呢,这个道理我初一时就想通了。我要申报诺贝尔奖的成果顷刻间退化成初中生的水平,这使我没了胃口,饭很快就吃完了。临别时,小希突然对我说:“小柯,我们生活在一起肯定会非常幸福。”聪明的人很容易接受更聪明的人勾引,自作聪明的人更容易接受更自作聪明的人的勾引。现在我就和小希生活在一起。小希对我只有一项要求,人前背后饭前便后睡前醒后都要乐呵呵地说一遍或数遍:“小希和小柯很幸福。”

这就是当年几个小和尚目前的状态,也算是故事的结局吧,估计这个平淡的结局以后也不会改写。我们的故事之所以平淡,我看根本原因在于没有死人。我们这几个小和尚身体都不错,又牢记为祖国健康工作五十年的号召,养成了坚持锻炼身体的好习惯,并且时刻注意交通安全,所以至今没一人过世。这使我只能将就着用这个不煽情的故事写随想。我知道弄死个把人就能把情煽起来,可那次杀大光未遂之后,我至今对杀人的念头退避三舍,即使是纸上谈兵我也害怕。我就佩服金大侠能手起笔落,杀人不辍,几十年乐此不疲。最近得知金庸金大侠对夏梦夏美人长期精神恋爱,就猜想他老人家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养成了屠杀肉体的爱好?不杀别人吧,我就考虑自杀,可我要自杀了我又没法接着写了。老实人写文章的苦闷。

我完全是为了写作才考虑自杀的。其实我喜欢现在这样平淡的生活。年轻时就是不甘心平淡,赤着脚飞奔着高举着青春的火把要将生命燃烧。烈火熄灭还是归于平淡,只是多了灰烬,灼痕还有温暖的记忆。

现在想一想这几个小和尚中,可能只有我是同性恋。他们几个大概是那种所谓境遇型的同性恋吧,幸或不幸地在和尚班遇到了我这个家伙。对这个问题我不多说了,感兴趣的话您还是去读一读王金溪女士等专家的著作。不管我们是什么类型的,重要的是我们在最难忘最宝贵的青春岁月相遇交织在一起,爱也真恨也真,爱也好恨也罢,总是自己人生的一段经历。我不知阿呆和大光回想起那段往事会有什么感想又是怎样的心情,可能他们都淡忘了。也许偶然一天在随便一个地方,他们接到了王金溪女士或其他哪位同性恋研究专家发出的调查表格。在填您过去是否有过同性恋经历这一项时,他们可能会想起和尚班想起小柯,然后在是与不是之间不知选择了哪一个。他们填完了调查表,也许不经意之间也会和小柯我一样哼起那首老歌:

春天的花开秋天的风以及冬天的落阳

忧郁的青春年少的我曾经无知的这么想

风车在四季轮回的歌里它天天地流转

风花雪月的诗句里我在年年的成长

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一个人

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等待的青春

发黄的相片古老的信以及褪色的圣诞卡

年轻时为你写的歌恐怕你早已忘了吧

过去的誓言就象那课本里缤纷的书签

刻划着多少美丽的诗可是终究是一阵烟

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两个人

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流泪的青春

遥远的路程昨日的梦以及远去的笑声

再次的见面我们又历经了多少的路程

不再是旧日熟悉的我有着旧日狂热的梦

也不是旧日熟悉的你有着依然的笑容

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我们

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回忆的青春

和尚班之岁月随想(88)

我和小希在一起确实非常幸福。不过最近我有了两点儿小烦恼。

第一个烦恼是我又开始梦见阿呆了。我梦见我和阿呆又去爬山。我们沿不同的路上山,看谁爬得快。我手脚并用全力以赴地往上爬,到了山顶看见阿呆早在那里笑眯眯地等着我。我们紧紧拥吻在一起,感觉无限幸福温暖。梦醒了,我发现自己嘘唏哽咽,还挺难制止。扭头看看睡得和木头一样的小希,我觉得自己象藏了奸情一样惭愧,于是无比轻柔地抱着小希,不知该不该讲这个梦。

第二个烦恼是我不知怎么结束这篇随想。我的故事大概就是这样了,可我想写的不仅是故事,而是随想。故事交代完了,随想却总不断。我估计着如果老韦和小希对我大脑的占用率只要还达不到百分之百,我就会这么随想下去直到死翘翘。就算是故事的那一部分,我也已经做了尽可能的简化。最平常的故事也都是千头万绪,虽人有百口口有百舌也难尽述其一。事实是我在大学后三年一直是和尚班的班长还入了党,这其实可能是我害怕大光揭发我的最主要的原因。但这样写起来就太麻烦太复杂还有损我在网上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高大美好形象。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人所不欲也勿施于己。自我批评也得讲情面,如同老卢的《忏悔录》老巴的《随想录》。再说这样写的话,我还得费劲巴力地探讨领导干部的同性恋问题以及党员同志和群众同志的区别与联系。现在这些不断拾起的鸡毛蒜皮和不断想起来的只言片语,就伴着我对阿呆的思念牵挂对小希的欠疚对老韦的害怕,不断地袭击我的大脑,破坏我的睡眠。

我已经花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写这篇东西,再这样下去,就会影响正常的工作和生活,我狠下决心,今天一定要结束它。

和尚班之岁月随想(89)

写完上面那一贴,我回去吃午饭。刚进门,小希就从厨房冲了出来,扎着小围裙,手上还提着小菜刀。小希练过武术,肌肉发达身强力壮,所以除非双方完全自愿的肉搏外,我可不敢招惹,尤其是当这家伙手里还拿着凶器的时候。

小希对我直嚷嚷,写完没?真当自己是贺岁片《没完没了》要写到过年啊!告诉你,刚才你们那个该死的老韦可来了电话。

我吓了一跳,忙问怎么回事儿。

小希说,你耐心听我说呀。那个老韦真讨厌,上来就问:Is小柯家属there?我一听这假洋鬼子腔我就火,我说:这没家属no田鼠,我happen to和他一起住,您有什么事儿我传个话好了。我就讨厌这些小业主,带着政工干部的作风。你一个资本主义企业,也配玩我们社会主义那一套!有事儿你公司上班时说呀,找什么家属!

我耐不住了说,你看你又罗嗦了一大堆,到底什么事儿。

小希没好气儿地说,什么事你自己还不清楚?你天天上班写连载聊大天儿,人家没立马炒你还让我劝你就算客气了。你写一点儿也倒没什么,干吗弄得那么长?

我一听别人批评我的文章我就来气。我说,长篇连载怎么了?那些电视连续剧长不长?长的连续剧还能救人命呢。我们公司的小扇你认识吧,他九十多岁的老奶奶癌症晚期,大夫说准备后事吧老太太没几天了。谁知这时候电视台开播那个上百集的《老鹞子》,古装言情搞笑加武打,老太太一看上了瘾,就忘了让癌细胞扩散,身体越来越好,还直嚷着要找演老鹞子的女明星签名。小扇他们一看,赶紧和剧组联系,请他们一定要不停地拍下去,救扇奶奶一命。人家那个大明星特别有爱心,还寄来了签名玉照。这影视明星和抗癌明星的交往一时传为佳话。可是广大观众不了解这个动人的故事,说《老鹞子》乌七八糟越拍越傻,结果愣是把人家连续剧逼得收了尾。这可好,俏格格前脚刚被埋进公主坟,扇奶奶后脚就进了火葬场。小扇全家这个悲愤哪,就要打官司。可不能告剧组见死不救呀,人家续集的续集都给你拍好了,还高风亮节善解人意地说,也不光是为老太太,我们也想趁热多拍多放多拉广告多赚钱。小扇一狠心真来了气魄,就要告全国亿万电视观众。你说这官司大不大,难不难?秋菊那小孕妇就敢告个小村长,我们小扇要告全国人民!哎,你说真要是全国人民都成了被告到时候可怎么办呢?法官庭长什么的也都是被告,谁来办案呢?再说哪搞那么大个儿的法庭啊,能装下全国人民,我看得选个代表。小希,你说全国人民的代表是不是就是国家主席江核心?可江核心一挨审,咱们国家就得乱了套。你说人家美国人民怎么就那么没心没肺气度非凡,弹劾柯林顿总统他们也不慌张,该干吗干吗,连热闹都懒得看。你说他们是制度成熟呢还是因为大家全是移民没归属感而缺少政治热情呢。再说,为这个连续剧审判江核心太不公平了,人家江核心情趣最高雅,怎么能去搅和《老鹞子》这样俗不可耐的东西?你们爱放啥不放啥,咱们江核心本着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文艺方针,绝不会插手娱乐圈文艺界。那么多国内外大事和琴棋书画就够他忙的了。这个官司呀我看没法立案没法打。

小希气得拿刀就在我眼前晃悠,说你还有心思没边没沿地胡扯?!老兄,想想自己的燃眉之急吧。

我一下泄了气,说小希你聪明绝顶,快帮我想一招儿。

小希说,我早给你把招儿想好了。你姐不是来安定医院进修了吗,让她给你弄一张诊断书,就说你得了妄想症,总以为自己是王朔,码字儿爬网还骂人。你们老韦不是天天要求你们发挥创造力和想象力吗,就说是他把你逼成了妄想狂。他要敢惹咱,咱就告他破坏社会主义生产力,他要老实些,咱就找他提职加薪分红放假。发挥创造力和想象力,都发挥成了妄想狂,至少也得算个工伤吧。

我听得直拍手,小希你可真厉害!

小希从不被廉价的溜须拍马所迷惑,接着说,还有一个附带的好处呢。你写文章不就是喜欢别人吹捧害怕别人挑刺儿么,你说你是妄想狂还象王朔,谁还敢惹你!你就不用担心什么少林寺赵老师的来找你麻烦了。欣赏你的人还可以借机说你是文学界的梵高,把你那些胡言乱语说成是真知灼见;那些不喜欢你的人,知道你是病人也会出于同情原谅你;就算是真有人敢出来和你过不去,大家肯定帮你骂他,和病人计较你不是更有病,也省得你到网上装好几个人累得够呛还骂不过人家,被发现还成了笑话。

我手都忘了拍,说小希你就是精就是毒啊。

小希说,别废话了,快给你姐打电话吧。我去把里脊炒上,咱就吃饭。

我就打电话。我姐还是一如既往地支持我,说明天就去开诊断书,还给我详细讲了妄想狂的临床表现。

放下电话,小希已经把饭菜摆好了。我们边吃边聊。

我说,小希你再帮我想想怎么结尾吧。我好象要一直写下去停不下来了。

小希白了我一眼,是不是旧情复发死灰复燃啊?就真拿自己的裹脚布当个东西了。我看你就象不自信的母鸡下蛋,总担心下出一个见不得鸡的蛋来让别的母鸡耻笑,但分娩时间也不能太长,那样对产妇和婴儿都不好。

我说,怎么也是两个月的辛苦呀,最后这圈还想画圆点儿。

小希说,也别说,写文章这结尾是最难,弄不好就功亏一篑。我一直在怀疑曹雪芹是不敢给《红楼梦》写结尾。没准儿那后四十回就是他自己写的,还托高颚的名,不然也是他们串通好了的,你说他们俩有没有可能是一对儿?

我说,小希你都瞎说什么呀,回头我看还得让我姐给你也开一张诊断书。你就帮我想一想结尾吧。

小希说,你就说“故事讲完了,小希和小柯要吃饭上班困觉过幸福生活,随想还有也不想写了,对不起,谢谢,完。”不就完了吗?

看我气得要昏过去,小希不忍心了就说,那我来给你担骂名吧。我一会儿正正经经地胡绉几句小诗,算做结尾。你要是以后不满意不高兴了就怪我好了。

我们就这样说定了。

吃完饭,我们撑得个滚肚儿溜圆,碗也懒得洗就赖在沙发上。

我说,小希,我这一写开了,才发现写东西的感觉特好。我现在才感觉到我这胸膛里跳着的还是一颗心,它不是一个泵!

小希说,好啊,原来你就是拿个泵来糊弄我!

我把小希搂了过来,小希呀,再有时间我就写咱们俩的故事,写我们你快乐我快乐的生活。

咱们的故事有啥可写的?小希撇了撇嘴。

我说,你就天天找茬儿闹别扭,增加生活情趣,俗人写俗人俗事给俗人看最有意思。

小希说,好啊。咱们现在就进行角色定位并且必须得付诸实践。你对我特好特忍让,我从第三者一直玩到第N者,玩累了回来你还得笑纳我,安慰我这颗受伤的心。那咱们的故事叫个什么名字?

我说,就叫“Gay到中年”或“贫嘴小柯和小希的幸福生活”吧。

小希说,你就不能起个堂堂正正响响亮亮的名字?又是移花接木偷梁换柱的!

我突然感觉有些凄然,把小希搂得更紧,叹了口气说,都成了习惯了,谁叫咱是Gay呢?

 

歇够了,我去洗碗。洗完了,小希说结尾诗已经写好了。我拿过来一看,什么呀,整个一个蹩脚文人的套话加高级政客的空话。小希说,我们讲好了你就得用,否则我再不做饭,没准儿我还有兴趣帮老韦炒了你!

小希遇到啥事儿都有辙,谁遇到小希都没招儿。我只好屈服。

小希的结尾是这样的:

和尚上情场

爱恨归梦乡

随想写千行

还是头光光

对不起,谢谢,完。
 
【 网友 成枫 转载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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