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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飘(1)
作者:底特
(1)
静夜,端坐在电脑前,随手放入了一张唱片,卡伦。卡朋特的《Yesterday once more》流了出来,沙啦啦的轻吟与窗外沙沙的雨声配合得极富意境。雨天在我的故事里出现多次,就是在这回忆的时刻,也照旧不能或缺,不知道是冥冥之中注定着什么,还是预示着什么。回忆这东西若是有气味的话,那就是樟脑的香,甜而稳妥,像记得分明的快乐;甜而惆怅,像忘却了的忧愁。对于发生过了的情感,在而今的记忆里,全都变得如游丝般柔软、细腻、单纯、温暖,很有些像站在此岸看彼岸的风景,或许彼岸只是些杂草丛生,但在此岸人的眼里,却温情的似一幅画。
如果人生是一场戏,那么百年的缘分,应该是早就注定好了的。曾经反反复复地寻寻觅觅却仍一无所有,而不经意间却收之桑榆执子之手,想想缘分这东西真是无法说清楚。它从何而来?又因何而尽?仿似伸手可及,如影;却又飘渺不定,似风。记得张爱玲说过,“于千万人中遇上你所想要遇上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在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好赶上,那也没有什么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声:哦!你也在这里啊!”直到如今,我仍不敢肯定我和苏艺的相识能否算的上是缘分,但第一眼见到他,我就对自己说:就是他!
那一年细雨如烟的四月,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并没有什么值得记忆的事情,它只是无垠时光中的一段,该开的花如约而开,该谢的叶依旧而谢,青山绿树,斜阳依旧。对我而言,那一年的四月,却实在是个美丽得让人心醉的季节,那种美丽一如风景画般镶嵌在我的脑海里,经历岁月,红颜不改,并会在适当的时候开出娇艳的花朵。
自己为自己找激情,这是我当时想了许久的决定,于是我通过在高校招聘假日工的方式,找到了苏艺。表面上看来很可笑,似乎也不够正点,但考虑来考虑去,为自己找了许多理由,冠冕堂皇,像自己追求这种情感的人,大环境不被承认,想通过公开方式结识同路人,似乎很难,婚介中心遍布大街小巷,却不适合你步入,惟有自己推销自己,自己为自己寻找,哪怕冒着风险的代价。
在一个较为熟悉的高校内,贴了几张16开纸的招聘书,需要几名男大学生节假日为公司值班,接听记录业务电话,接收传真,留下我提前预定好的宾馆房间号,应聘时间在周六上午。
苏艺进来应聘的时候,羞涩的笑容,纯净的眼神,清爽的白衬衫散发着阳光的味道,My God!这就是我要找的人。兴奋的我不禁仔细打量着他,一米七的个子,几缕软软的碎发飘散在额头,光洁的脸庞和哪个季节十分相配,他的羞涩就像是一口神秘的井,让你心甘情愿地往下掉。
我简单地向他介绍了工作要求,他轻声说:“我应该可以做好的。”看也不看我一眼,只是微微地低着头,不知道他的眼睛望在何处。
心里荡漾着什么,却没有表现出来,思考着怎样说的明白而含蓄,不至于还没开始就吓退他,我叫他坐下,他匆忙之中抬头扫我一眼,依旧低头谢过而站立着。我告诉他,其实公司也没有什么班需要值,只是节假日想找个人一起聊聊天什么的。头的姿势仍然没变,只是眼睛向上动了一下,似乎是看了我一眼,手在后面墙壁上抠唆着什么,“可以考虑几天吗?”依旧轻声细语。
“当然,大约什么时候能回话?时间最好不要太长。”我尽量放轻声音,好似面前是只小鸟,羽毛还没有完全长好的绒绒小鸟,一碰就要惊飞,我把名片递过去。
“下个周五之前,我打电话。”出汗的手接过名片。
我要他留下来一起吃午饭,他拒绝了,他走的时候,我说:“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依旧是羞涩地一笑,什么也没说,轻轻地开门走了,像一阵微风飘出我的眼帘。
(2)
早晨正在睡梦中,手机响了,很不情愿地摸过手机,勉强睁开眼,天色已亮,但也没到我平日习惯起床的时间,看了眼号码,陌生,懒懒的一声:“喂,那位?”
那头传来一个胆怯、犹豫的声音:“我是苏艺。”
天,是苏艺,我腾的坐起来,他继续说道:“想问问我什么时候上班?”
我真想说现在你就来上班,赶忙看了看,哦,今天礼拜五了,“下午好吗?”
“下午?我有课的。”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晚饭那个时间,哎,你下午几点能下课?”
“四点半。”
我猛然想起已经起床的父母,声音低低地说要去学校接他,他很坚决地否定了,要我约个地方他找我,我想了个地方,他说知道的,我不厌其烦地告诉他具体的地点,怎么走,我的车牌号,几点,就和个老妈妈似地嘱咐来嘱咐去,生怕他记错了地点,又怕他找不到那个位置,更担心他认不出我来,正在反复复述着,他说我能找到的,我记着你的模样呢。哦,天啊,他居然记住我的样子了,什么时候?那天他一直没抬头正眼看我的,怎么就记住了?重又躺下,兴奋了许久。
一整天,心都很噪,六神无主。公司里的职员一个个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被撞在枪口上,想想心里很是好笑,美好就要出现的时候,即使他们真有什么做错了,我那还有坏心情去责备他们?那就让他们先委屈一天吧。
下午早早赶到见面的地点,怕他看不到我,站在车外张望着,看表,看手机,生怕他一个电话打来说临时不能来了,其实离约定的时间还早。坐回车里,翻翻唱片,没有一张想听的,不知何时,一只手在车门玻璃上轻轻弹了一下,抬头,苏艺,心一下子落了地,微笑、点头、急忙推开另一扇车门,他已绕过车头,羞涩地笑着攒进车里,瘪瘪的双肩包放在腿上,眼睛看着前玻璃。
“好找吗?这个地方?”我看着他说。
他点点头,“我知道这个地方的。”眼睛还是盯着原处。
“我们先吃饭吧,呃,对了,你喜欢吃什么菜?”我问道。
“随意,都可以的。”声音很轻,姿势依旧。
路上,我临时改变了计划,去了一家极普通的餐馆,可能这样的环境更能让他松弛下来,自进入单间起,就关了手机,不能让任何人在这个时间打扰我——我和他。
学校、兴趣爱好、天气、饭菜口味,我们聊着,他的眼睛始终如初,不是低视就是游历于左右,即使偶尔看我一眼,也是快如飞箭,随即而过,他越是这样,我反而越加感到不能自己。我试探着玩笑地说:“你一直都这样腼腆?”
微笑,摇头,“不是的。”
“我好象感觉你是的,呵呵。”
“对不熟悉的人,几次之后就不会了。”歉意地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宛如玲珑的玉石,你都不忍心对他有半点的伤害,那怕是个善意的谎言。
一瓶啤酒陪伴了我们三个小时,渐渐地,苏艺低头的时间少了,我轻声说:“你不会准备永远都这样不敢看我吧?”
转动酒杯的手停住,“别有一天我总是看着你,你烦我。”
“会吗?那这一天就早点到来吧,真希望你现在就开始总看着我。”
餐馆的人本来就少,当我们离开的时候,大厅里基本没人了。
进了车,发动车的工夫我快速思考着,一定要把持自己,不能吓跑了他,就对苏艺说:“现在我送你回学校,明早我再去接你。”
“不用送的,公交很方便的,你就告诉明早几点我在那等你就行了。”认真地看着我,是第几次这样主动看着我?我心里想着,对他说:“我送你不是更方便吗?”
“真的不用,会被同学碰到的。”
我忽地想起了自己初恋的情景,一直小心翼翼,就说:“要不我送你到离学校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你再下来?”话刚说出口,随即改变了主义,“好吧,自己坐车回去吧,路上小心点啊。”
下了车,把双肩包背在右肩上,探进头问我:“明天几点?在那?”
“就在这吧,9点?”
点点头,向车站方向走去,一直到完全消失在人群中,我才离开。
接下来的两天,我们一起在相对公共的场合逛着、坐着、聊着,有时候默默相对而坐,或无语而行,我告戒自己一开始一定要离心近些,离床远些。
(3)
舅妈有一个多月没有回来,舅舅没回来的时间还要长些,舅妈来电话要我五一节陪姐姐、姐夫去香港,他们这么长时间没见我,已经想的有些难过,姐姐和姐夫一次香港也没去过,正好要我陪他们过去玩几天。我是决定了这次不会去的,刚认识了苏艺,正是关键时期,怎么能舍得离开他?姐姐、姐夫当然是积极的不能再积极了,我想了很多拒绝去香港的理由,最后告诉他们,几个外地的大学同学早就约好“五一”来玩,我都答应他们了,活动日程也安排好了,这次就让姐姐、姐夫他们去,国庆节之前要是舅妈还不能回来,我再去看舅舅和舅妈。其实心里明白,舅妈那能等到国庆节才回来看我,那真的是要她的命。几番来回磋商,我始终没有松口,一再强调不能在同学面前掉价,言而无信。爸爸妈妈斥责,我不恼火,也不丧失自己的原则,舅妈后来又想回来,但想到已经邀请姐姐去的,也只好作罢,牵肠挂肚地留在香港陪姐姐。
前一段时间爸爸单位又新分了套大房子,原来那套里面的旧床、沙发什么的基本都没搬,临近“五一”前几天,我向妈妈要来那套房子的钥匙,说收拾收拾同学们来了住,并当着妈妈的面,打电话找了钟点工,约了打扫卫生的时间,一切做的和真的没有两样。想想自记事以来,第一次对妈妈、舅妈撒这么大的谎,心里着实惆怅了几天。把旧房子收拾利索,又买回简单的生活日用品,虽然房子里的摆设简单,但感觉有了生机。
和苏艺一直处在彼此了解对方的状态,不仅仅星期天,其他时间,只要双方有时间,也都相约见面,但双方一直保持着很纯的关系,苏艺也基本松弛下来了,开个小玩笑,说个小笑话,有时候我也会陪他猜猜拳什么的,最紧密的动作也就是在车里面拉拉手,能够感觉的到,我和他都很愉快。
“五一”前两天,我给苏艺打电话,征求他“五一”我们怎么安排,他说听我的,我说那好吧,“五一”前一天的下午在老地方等我。
我和苏艺早早就到了,看看离晚饭的时间尚早,在街上随意转了转,随后找了家饭店吃晚饭,特意要了瓶红葡萄酒,似乎感觉这样更适合这种气氛,苏艺喝了不多脸就少许红晕了,我说脸红的都能喝酒,他否认了。饭后我们又转悠着看了看夜景,看看时间10点了,到了车里,我说今晚上别回去了,我领你去看看我家以前住的房子是啥样,苏艺说很大吗?我说不大,位置还可以。
进了客厅,把所有的灯打开,我说:“就是简陋了些。”
“可以的。”
忙了一天,回来之后感觉有些累,身上也出了点汗,把上衣脱掉,扔在沙发把手上,人顺势躺在长沙发上,指了指单人沙发对苏艺说:“你也坐着休息休息吧。”
苏艺放下包,说:“我倒没觉着累,就是口渴了,要喝水。”
我指指饭厅,“那儿有,前几天我刚换的新水。”
苏艺走了过去,我突然说:“哎,你不能喝饮水机里的纯净水啊,拿箱子里的饮料喝吧。”
苏艺奇怪地回头看着我,“为什么?”
“我看过报道,说纯净水经过多层过滤,许多人体必需的矿物质都给过滤掉了,正处于生长发育时期的儿童喝了对身体发育不利。”
苏艺一听,跑过来掐着我的脖子,说:“谁是儿童?”我笑的越是厉害,他越不放手,我伸手把住他的手脖子,还没用多少力,他人就支撑不住了,倒在我身上,他刚要试图爬起来,我猛地搂住他,他又想起来,我没有松手,眼睛看着他说:“宝贝,想死我了。”他把头伏在我肩上,我抚摸着他的后背,搬过他的脸吻起来,慢慢地把他抱到床上。
当我们平息下来,他左侧着背向我躺着,我靠过去从后面搂着他,他就像只温顺的小猫,蜷着身子偎在我怀里,我不知道他的眼睛看着那里,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不均匀的呼吸,过了一会,苏艺说:“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我一听,心想这个时候提出要求,一定很重要,“什么事,宝贝?”
“说了你不要胡思乱想,也不要生气。”
“不会的。”
“要是有一天离开你,不要问我为什么,好么?”
我心里咯噔一下,“你会吗?”
“不知道,但我希望你能答应我。”
“是因为刚才的事情,才让你有了这样的想法?”我急切地问。
“不是的,看,你现在就开始瞎猜,我只是说假如真有那么一天。”
我沉思着,“我答应你,但我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的,宝贝,我找你找了很久,怎么能忍心对你不好,让你伤心地离开我?”
他转过身了,紧紧抱着我,脸使劲贴在我胸脯上,喃喃地说:“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欢我的,虽然我们相识的日子并不长,但我感觉的到,我也很喜欢和你在一起。”
温情的话语,潮落又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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