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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月(15)
作者：成枫
（15）车站偶遇
肖炜离开了，带走了我的无限思念走了，走到了那个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国度，走到了地球的另一边----他爱人的对面。肖炜走后，我考上了学校的研究生，并在本市一家颇有名气的广告公司工作。
和往常一样，我下班后从公司出来，公司的几位同事邀我一起去夜总会唱歌，我推说我的嗓子不好，不去了，他们说，算了算了，一定是陪女朋友去了，我们不强人所难了，然后一行人嘻嘻哈哈的走了。我来到公司下面的公交站。我不想打的，我喜欢在拥挤的公交车上，闻着周围的不同味道，汗味、体味、女人身上的香水味，这样，我才知道我还活在人世间。
站在公交车站，转首望去，车还没过来，只有周围的这些摩天大楼耸立在眼前，光线从它们的肋骨中透出来，看到了从人民南路到人民北路的整个成都市展现在眼前，看到被蚂蚁般的人群堵塞的街道，看到高架铁道上的车呼啸而过，看到人们涌出剧院，我隐隐想到，不知我那地球另一边的爱人怎么样了。
“抢劫！抓贼啊！”一声尖利的叫声从街对面传了过来，高分贝的声音震得我的耳膜隐隐做痛。
我抬起头，看到了在电视上经常看到的一幕：一个妇女正拖着肥胖的身体，光着脚跑着，一个男人正在她的前方以超音速般的速度在飞奔，中途还撞倒了一位老大爷。
“这个文明的社会啊！”我听到一个声音传自我的右边，我转过头，一个大学生模样的人正在感叹道。他的脸很干净，他的头发梳的很整齐，可我觉得他并不漂亮。我们的社会是文明的！虽然我的爱人走了，但是我还有那么多可爱的同事，还有关心我的父母、亲人。这世界是美好的。
“帮我看一下包！”一个声音传自我的左边。我还没回过神来，一团绿影从我身边飞奔了出去。我定睛一看，是一个军人，我刚才怎么没看到呢？随后，我望了那个“大学生”一眼，我的眼神告诉他，“这个世界还是文明的。”而那个“大学生”仿佛发现了侏罗纪的恐龙一样，望着军人消失的方向，惊得嘴张的好大，我真担心他的口水会流下来。
车来了，可军人没回来。而那个“大学生”却一下子窜了出去，一下子就挤了上去。我真的很惊讶，他看似虚弱的身体居然有那么大的力量，连他身边的东北大汉都没挤过他。上了车，他隔着车窗有意无意的望了我一眼，笑了一笑。我转过头，望着街上的人流、车流。
这是下班高峰期的城市。各种车辆和行人交织在一起，象峡谷里的激流那样流通、流动，夹杂着看不见的欲望数不清的秘密，迤俪向前。街灯亮了起来，街道两边的高楼威严的站在天地之间，是人类文明的产物，而日常生活的卑微像尘埃一样悬浮与空气中，组成了工业时代千篇一律的主题。
我一个人呆呆的在那坐着。一个人的时候是最无聊的时候，特别是在等待中。好在军人一会儿后回来了，我把包给了他。
“谢谢你！害你久等了。哎！没办法，去了一趟派出所。对了，我叫陈俊峰，你呢？”
“不用谢。我叫吴辛。”
之后，我们陷入了沉默。lggy的歌声从远初传来：“我们只是过客，匆匆的过客，看满天的星星，等待和我们一起消失。”
一曲终了，我回过了头。当我的视线掠过军人的面部时，章陛的影子一下子浮现在我的脑中，
“阿陛！”我惊呼出声。军人转过头，看着我。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但是，你真的很像我的一个好朋友，但是，他去世了。”
“哎，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想开点。”
沉寂，没完没了的沉寂。过了好一会，军人一下子抬起了头，
“你叫吴辛？！你的朋友叫阿陛？！不！应该叫章陛吧！”
轮到我惊讶了。我呆呆的看着他，点了点头。他一下子低下了头，双手掩面。过了好一会儿，他抬起了头，
“我们谈谈吧。我认识章陛。以前我们是在一个班的。”
我们离开了车站，在附近找了一家咖啡屋，走了进去，屋里正放着黄品源的《你怎么舍得我难过》。军人（不，应该叫陈俊峰了吧）告诉我，他原来本来和章陛是一个班的，但是后来因为他考上了军校，所以分开了，到他再到部队去的时候，才惊闻章陛的死讯。他的声音很轻，他的神情很专注。我想他的思绪一定早也飞到了从前和章陛在一起的日子吧，他的脑子里现在应该满是章陛的影子吧。我看得出，他对章陛有非常深的、不同与一般的感情，我的心里也明白了几分。我整理了一下思绪，告诉了他我们之前的故事，告诉了他章陛是怎么样死的，告诉他我们所有的人对阿陛的死的哀伤。他静静的听着，我说完后，他说道：
“你知道吗？以前，我一直不能明白、理解章陛为什么会那样。现在我看到了你，我心里的结解开了，阿陛的选择是没有错的。有一段时间，我真的很恨你，说来很好笑，我们从没见过。”我苦笑了一下，他接着说道，“好了，谈点别的吧。”
然后，我们谈人生，谈理想，我们发觉我们的思想惊人的相似，包括在我们眼里，不同于正常范畴里的人物。尤其是疯人院里的人，都是值得推崇的对象，疯子只因为其聪明之处不被人理解才会被人们、被社会认为是疯子。美的东西只有与死亡、绝望甚至罪恶联系在一起才是可靠的美。比如患了白癜风的陀斯妥耶夫斯基、割了耳朵的梵高、终身阳痿的达利~~~~~~~他们多像一株自生自灭、生机勃勃的野生植物啊！
当时针指向二十二点时，我们分手了。分手的时候，看到这个酷似阿陛的男人，我唤住了他，
“俊峰，你做我大哥，好吗？以前，章陛就是我的大哥。”
“我考虑一下吧。”他想了很久，才说道。
我微带失望的离开了他。远处传来了无印良品的〈伤心地铁〉------
抛开那盟约 和你四目相接
想必你的眼里 应该隐瞒着更多的细节
他想必狂野 让你对我坚心拒绝
他会陪你过今夜 他也许就在这列车的某一节
凭一种 男人的直觉 去承受这份残缺
当缘起和缘灭 我们的过去 已不能重写
我失去了全部的世界 在这伤心的地铁
这么伤心欲绝 当列车停止在第五街
冬天的纽约 冷的这样直接 像是你的拒绝
它千真万确 让人心淌血 他令你狂野
你们爱得轰轰烈烈 他在等你过今夜
我知道他在这列车的某一节
凭一种 啊 男人的直觉 去承受这份残缺
当缘起和缘灭 所有的过去 要如何重写
我独自在陌生的世界 在这伤心的地铁
那么伤心欲绝 当列车停止在第五街 Wow
凭一种 啊 男人的直觉 去承受这份残缺
当缘起和缘灭 我们的过去 要如何重写
我独自在陌生的世界 在这伤心的地铁
这么伤心欲绝 当列车停止在第五街
那一夜 那心里深深的雪
那男人的直觉 那伤心的地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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