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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色渐起(7)
作者:诺亚方舟
几年前,是个冬天,我离开家踏上来北京的客车。新年刚刚过去,有点被无端的热闹冲昏了头的感觉。黎明的夜色似乎在挣扎的褪去,父亲在寒风中站了一会,直到看不见我了,才转身回去了。我有一种被释放了的感觉,在座位上轻飘飘的直犯困。
这时有人叫了我的名字,方舟。我略微抬了抬眼皮,身子不由自主向前倾了倾,我疑心我是听错了,声音仿佛是从倦意的空气中隐隐传来的,我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声,谁呀,便不做声了,继续犯困。
我有点后悔我的犯懒,大概的确有人在唤我的名字。可是,我的陌生感在下意识的作怪,不肯也不想遇到任何熟人,好让自己在自铸的世界里听取自己灵魂的高唱,也免去了诸多语言的尴尬。
果然,随即又传来了那个人的声音,咳,都不认识了!他的声音中有我所感到的尴尬。我还是没有站起来,只是专注的细看了看,黎明的淡薄的光芒细细的刻画着他脸的轮廓。清晰了,又清晰了,士英的整个脸型的侧面细致的显现在我的面前。我后悔起来。
在很短的时间里,我就会让自己变得无所谓起来。于是自己很有兴致的开始回忆起我们相识的那些日子来了。我们是同学,这便没有确切的日期来给历史做标签,反正有一天,大家都对自己身边的人厌倦了,才开始彼此注意的。我始终显得有些拘束和受宠若惊。
他的头发有点乱,眉眼很细致,笑起来露出一排细细得很白的牙齿,还留着一溜软软的泛黑的绒毛般的髭须;最要人命的是,他的阳具特别的大,在肥肥的运动裤的裹挟下,总有拳头大的隆起。这便成了大家的把柄,设若闹起来,他们便你撸胳膊、他按腿的将他摁在桌子上,其中一个便亮出降龙十八掌之老鹰捉小鸡的伎俩,于是便传来他故意惨叫的声音。有一段时间,我也想来老鹰捉小鸡,可是我们并不熟,即便熟了,怕也会恼的。
晓庆对我说,想不想玩老鹰捉小鸡啊。一次他们又把他摁在桌子上对我说。我笑到,捉他的还是捉你的。这样我们就熟悉起来了。他邀我去他家做客,他自己的房间是一张双人床,他说要不要跟我就伴睡啊,我摇摇头,我照例对自己所乐意的事情摇头,怕亵渎了自己心目中的神圣。
后来神圣就渐渐得远去了,如同我们自己所允诺的一切都成了虚幻。车颠簸的我有点精神了,还是不想去跟他搭讪,就这样吧,我们告别往昔需要装出一幅冷漠的样子。
当我们知道自己在走路时,就知道自己同时在抛掷光阴。只有忘掉自己在走路,温情才会是默默刻画在心灵中的永恒。那永恒只为自己保存,不再问对方的存在与否了。因为你永远无法留住别人,唯有自己才是你心灵的需要膜拜的最神圣的殿堂。
所谓的朋友,只是在你寂寞难耐的时候留给你的温情的念想,果真在你身边的话,便易于枯燥了。你需要做的是不断更换你身边的陌生人,如同你乘坐的客车,上上下下的,大家依旧是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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