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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发白夜（连载中）(1)
作者：lostfish82
黑发白夜
我希望我的爱情能够如我笔下一般灿烂。然而那不过是希望。
我需要你记得我，正如我想要永远将你铭刻在我的记忆里一样。于是做爱，一次又一次，直到精疲力竭。然后带上彼此的气味与满足各自上路。从此分道扬镳，各不相干。尽管转身之后即刻便后悔了，但依旧倔强地不肯回头。
若想要时时记起一个人，还需要一些能够凭吊的信物。干菊花，因压得紧而透出微黯的光晕，点缀着自己和你的照片。那是喝醉时周围的朋友拍的。两个人很暧昧地吻着，旁若无人似的。那是我最惬意的时刻，后来我告诉你，你不语，只是微笑。
但一切终究镌刻心底。时光在指间缠绕来去，叹息间灰飞烟灭。那时我将老去，银白的发，枯皱的皮，唯独心从未干涸。我继续写他人或自己的故事，每到此时，便会想起你。你知道么？后来我一直在找你。无因，于是无果。
有生之年，我将带着这记忆如影随风般穿过时光隧道，只因我不舍。正如我永远不会承认那会无始无终。
因那只是我和你的故事。
1.凝视
我很年轻，特别是在那一年，20岁。我是憔。
考上北京的一所著名大学，很开心。一个人头也不回地离开那个住了十几年的城市。谈不上留恋，因为没有值得留恋的人和地方。
把我养大的人死了。据说她是我的外婆，但她从未承认过她与我有这样一层血缘关系。她不喜欢我。对于这一点，我不需要靠自己慢慢去领会，因为在我懂事的时候，她便亲口对我说了这三个字：
我恨你。
她恨的其实是我的母亲，一个令她一辈子蒙羞的女人。一个遗弃了我的女人。
因为这个女人，我甚至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或许她也不知道是谁。
她没有能力抚养我，又舍不得那些纸醉金迷的日子，于是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把我留给了她的母亲，然后跟着一个老板跑了，至今生死未卜下落不明。我亦不在乎她是何下场。
所以，婆婆——她只允许我这么称呼她——总是会在下雪的时候，坐在房间的角落里死死地盯着我，眼里闪烁着凛冽的光。她说，我恨你。
我毫不畏惧地迎着她的眼光。那一刻，我并未感受到她的恨意，有的只是漫漫无言的寂寥。她在想她的女儿，恨她，却又舍不得忘记她。直到自己油尽灯枯那一刻。
我终于是一个人了，终于。婆婆。我轻轻吻着她枯黄的面颊，喃喃自语。那时我才明白我有多么不舍得她。
只是她永远也不会知道。
北上的那一天，除了我，火车上还有很多和我一般大的孩子。我只是和他们一一点头微笑以示友好，却不愿开口。他们也不介意，自顾自地聊着天，说的都是对未来的憧憬规划。我一直漫不经心地听着些与我无关的谈笑，直到目光凝视在他和她的身上。一对年轻的夫妇。
车厢里空调开得很大，有些冷，于是才相互紧紧握着对方的手。他的目光温暖而甜蜜，嘴唇轻轻蠕动着，而她很认真地聆听，时不时露出会心的微笑。大概是累了，她便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目光渐渐安定平和，直到闭上双眼。而他的手，轻轻抚摸着她微凸的腹部，充满了怜爱关切。
那一刻，我的眼里湿润了，马上扭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
久久难以平复的心潮澎湃。那一幕，却是永远也无法从心底抹去了。
到站的时候我刻意留意了一下那一对夫妇。因为人多，又是终点站，所以他们并不急着下去，而是继续坐在位置上温和地聊着天。路过他们身边的时候，我对他们微微一笑。没有任何回应——他们并未注意到我的友好示意，在他们眼中，只有对方的模样。
我并未介怀。只因那是他和她两个人的世界。
第一步，踏上这座陌生的北方城市。下车的时候，我微微扬了一下头。天空飘起了雨花。秋天来了。
人潮涌动中，我隐约看到了自己报考上的学校的迎新牌，于是艰难地迈着步子朝那个方向走去。年轻而英俊的学长目光茫然地在人群中搜索着。终于我挤到他的身前，扬起纯净的笑脸，说，我是憔，大一新生。请多关照。
他微微一愣，随即向我伸出了右手。我亦伸出了我的右手。
他的手是暖的。这是这个秋天我第一次感受到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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