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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的散文生活(3)
作者：土布旅行
瓷人——我和他的散文生活32
04年4月的第二个周末，我去华联买东西时，在商场附近看到一个卖瓷人的小贩。那是一个面色苍老的中年男人，如同城市的每个漂泊者一样，穿着破旧的衣服，带着满身的风尘，蹲在人来人往的天桥一角，只是为了一点微薄的营生。
“先生，买个瓷人吧？”
他坐在一张报纸上，指着脚边的瓷人，抬起头看我。满脸的笑意，在雨后明亮的阳光里，清晰而真实。
我微笑，然后摇了摇头，他便低头不语，继续整理身前的瓷塑。几十个小小的瓷人，各种各样的姿态和神情，分成几排摆在一块灰布上，总共也值不了一顿有钱人简单的午餐。他却专注的像个鉴赏家，不但把每个小人都擦的雪亮，而且还把它们按照不同的姿态分类，一个个排列得整整齐齐。他的身后不远就是国内闻名的金融街，巨浪般起伏的城市粗壮的轮廓，路边被雨水冲过的翠的扎眼的杨树的叶子，天桥上他佝偻的身影，如同一副大气的国画，辽阔的风景里，原本一切都美丽和谐，却有一个墨点大小的人物重重的的凸出来，搅得赏画的人心痛。
我不久就静静走开了，赶车，还怕他再次热情的推销，让人难以拒绝。那些粗糙的小东西，我实在是一点都不喜欢。
04年5的第二个星期三，托福考试前倒数第三个晚上，夜凉如水。我和他沿着三环骑车回家。为了准备考试，两个月以来，我们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去家附近的大学温书到夜深，好不容易熬到最后，身体却也是元气大伤。但那天他的精力似乎很好，一出校门，就不断的加速前行。任我在后面紧赶慢赶，就快到家时，仍然被他落下长长一段距离。
“你到底还要不要我了——骑那么快？”我一边骑一边冲着他的背影喊，疲倦还有委屈一起涌上心头。
他回头看了我一下，速度慢了下来，接着稍微回转车身，左脚支地，转过身等我。寂静的初夏的午夜，除了我们，路上再没有其他行人。一辆辆机动车在身边的主路上飞驰而过，怪兽一般，拖着尖利或者沉重的喘息。整个城市都沉在黑暗之中，只有两排细高的路灯沿着公路绵延飘散，仿佛一条晶莹的玉带，串着路边无边无际的冰冷的建筑，浮在一片空洞模糊的尘埃里。而我爱的那个人，便立在离我最近的那盏路灯下。他强打精神的脸上，挂着分明的倦意，眉宇之间，似乎因为我可笑的愤怒，闪烁着若有若无的一丝坏笑。
只是一瞬间，在我骑车迎他而去的一瞬间。我的脑中忽然闪过那个卖瓷人小贩的脸，苍白而隐忍，背负了太多的希望与绝望，每一日都在人海里努力前进。我与他的不同，某种意义上，或许只在于他是在为一家人的生计奔波，而我还有我的爱人，是在经营着一份稳定的感情。在同一个虚荣浮华，汹涌澎湃的欲望可以在一秒中打跨一个人的城市里，我们都是弱者，却都还不曾妥协。
考试结束后，又去华联。人潮涌动的天桥上，卖瓷人的摊位仍在，主人却是一个年轻的姑娘，仍然是那一堆有些粗糙的小东西，面带忧伤的里在那里。火热的阳光中，依稀看到一双沧桑的黄手，细致而灵活的把它们排成一排，看着自己的杰作，主人的嘴角不禁露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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