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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的散文生活(6)
作者：土布旅行
七夕节 最后一双情侣鞋——我和他的散文生活28
前年的冬天特别冷，在晚上我常常和他一起逛街。有一次路过首都广场，看到玻璃橱窗里摆着一件嵌着黄边的红色羽绒服，安静的被夜色包裹着，边边角角都洒满柔和的灯光。那天原本也是温暖的，但晚上突然刮了大风，我穿着单薄的套头衫立在寒风中，望着眼前的衣服，火焰一样明艳的色彩在眼中燃烧，让我莫名的有种安甜如梦的幻觉，我看到我们都穿着那衣服，一样的大小和颜色，全身围满了温暖的空气，我甚至闻到了从领口透出的阴湿湿的汗酸……直到他拉着我的手说：“走吧”，我欣然的回过头，突然意识到刚才只是一个梦，那橱窗，灯光终于在那夜的风中渐行渐远，我仍然忍不住回头，冰冷的失落，期望在瞬间看到奇迹的发生。
又有一次，已是烟花初现的四月，我在一个明媚的早晨独自去东方新天地，一个月内做了五次相同的事情，都是因为他近在眼前的生日，最后还是头痛。目光所及，衣服，玩具，每一件商品都闪着媚惑的精致，让我的心荡漾在无边的春色中，不停的左右摇摆。我最终还是买了当年最新的一款足球，也许不是最好的，但一定是他喜欢的，由于担心他的挑剔，我选择了简单的安稳。
本城的一份时尚杂志，连续两期不厌其烦的介绍使馆区的一家“特别”的商店。我被说动了心，在一个盛夏闷热周末的傍晚，拉着他转了两站车去寻那店。结果却是不同一般的失望。陈旧落魄的店面，残酷的打碎了我一切美好的想象。浑身上下的汗，我抹着脸。愤愤的说：“这骗人的杂志！”“骗你的不是那杂志，是你自己。”他平静的看着我，从头到脚一副置身事外的超然。
对于服饰的消费，他常常说：“衣服嘛，不要太多不要太贵，几件就好。”每次我买了衣服拿回家，悄悄的突然放在他的面前，笑着说：“怎么样？给我家小猴买的，试试吧！”
他一脸的不屑：“又买衣服，多花钱。”
“快试试吧…”我假装没有听到。
“哎——”他总是照例叹上一口气，似乎很不情愿的换上衣服，再走到镜子旁，前前后后的看上好几遍，笑容就不能自已的从眼角的纹路中溢出来，然而接着又很快的脱下来，仿佛一切都是在被迫中完成。我问：“感觉怎么样？”他嘴里说着难看死了，但一天中此后所有的动作举止，却不觉间亲近起来，让我突然很不能习惯。
秋天刚刚开始时，我终于为我们买到一款喜欢的网球鞋。那是HEAD系列中我认为最别致的一种，简洁流畅的线条，主色是朴素的鹅蛋青，平底镶蓝边，平实中又透着一点张扬，立刻就吸引了我的目光。我很爽快的付了钱，接着又尽兴买了两件一样的长袖的秋装，深绿色一般总是流于沉重，但那件衣服在领口和袖口又分别包了一圈细细的白边，舒闲和随意就那样一圈圈的扩散开来，和那鞋搭配起来非常妥帖。我在回去的地铁上，挤在人群中艰难的提着四包鞋子和衣服，列车轰隆隆的前进，我仍然感觉不够快，只想立刻飞回去，同他一起换上那衣服，让全世界的人都看见。
那次的购物特别的成功，尤其是那双网球鞋，简直如为他订坐般的合适。他身体自小腿以下，是我认为最为神奇的部分。修长的小腿，在睡觉时会跳舞的脚，我经常惊奇的看到，在均匀的鼾声中，他的小腿和脚轻轻的摆来摆去，悠闲得不可思议。一起跑步时，他也是重重的踏路，“嗒—嗒—嗒”马蹄般清脆作响，再穿上这轻快的鞋，简直可以平地而飞了。在这个城市最美丽的季节，我们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穿着一样的衣服，一起沿着长安街散步，金黄的秋叶在风中一片片极慢的飘落，一抬头，可以望到马路尽头蓝色天幕下西山的影子，世界真是我们的了。
他也是喜欢那双鞋的，过分的喜欢，从秋到冬，一日日不停的穿，过年回来已经旧的不成样子了。正好春节在广州，我又给他买了一双新的PLAY BOY，他便把旧鞋丢到角落里，再也不看一眼，直到一个月后，连这双新鞋也出现了小小的问题。我才突然的意识到，或许不是因为鞋，更主要的责任，是在于穿鞋的人。
我告诉他要他好好爱惜脚上的鞋，他却辩解是因为鞋的质量问题不过关。“那为什么同样的鞋，我还穿得好好的时候，你的已经破烂不堪了呢？”面对我的质问，他哑口无言。他的脚，在我心中已经不止于神奇和可爱。正是这双脚，在我们认识以来的两年中，已经毁灭了五双鞋子，一想到几百圆钱那样坚固的东西，短短的一段时间，又会被这双长牙的脚咬烂，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入夏以来，关于鞋的伤亡依然接连不断，他先是在六月把一双拖鞋，从中间穿得拦腰而断。七月末，我们一起买的一模一样的凉鞋，又先惨遭他的淘汰。那天，他非常狼狈的蹦着进门，然后立刻换下脚上的凉鞋，原来有一只，竟是从皮质的坚固的侧面裂开长长的口子。我使劲的瞪着他的脚，最后还是苦笑：“正要写一篇关于鞋的文章，数数你的劣迹，你还真知趣，把最后一双也赶快穿烂了，烂了也好，再不用我担心它坏了……”
如果格子衬衫也可以充数的话，我们的正装也只有寥寥可数的几件。蓝色的牛仔裤是我们永恒的选择，一样水洗过质朴的色彩，一样的穿着四季不变。我们用一个牌子的手机，穿相同的几个运动品牌，颜色又略有不同，我喜欢咖啡红的阳光和活力，各种深浅不同的蓝色，却总可以恰到好处的点缀出他气质中的含蓄与深沉。一起逛街，看着走在人群中的同志，一个个穿的花枝招展，张扬的前卫和时尚，总是感觉我们是如此的灰头土脸。我们是朴素的，我想，虽然我喜欢这样安稳的感觉。适合自己的总是最好的。
但我还是希望我们可以穿相同的情侣鞋。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这样愿意和一个人在一起，听他说话，看他高兴和快乐，和他用一样的东西，这样心甘情愿的在灵魂中感染一个人的气息，慢慢的融化升华成一体。在电梯里遇到房东，她笑着对我说：“你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像你‘哥’了……”这话如此和我心意，以至我立刻回报了她一个最真诚的微笑，但努力了这么久，我们还是没有一双情侣鞋。美丽中的缺憾，莫过于此了。
一个很久没有联系的同学，前几天从一个遥远的城市打来电话：“我有男朋友了，你呢？七夕节快乐啊…..”话筒里响着她清脆的笑声，还有全世界都可以感到的爽朗的幸福。在周末的邮件里，另一个朋友却平静的说：“我想今年秋天出去做一个云游者，目前正在做着准备。一段时间以来，特别是和我男友相处以来，我对生命的存在的形态有了更多的思考，这种思考让我……”就在刚才，我还收到一个消息，那个朋友正陷入一场复杂的感情旋涡中，他的头像在屏幕上不停的颤抖着，读着他QQ里感伤的留言，我突然感到生命是如此的脆弱，任何一点的伤害都让我们不堪重负。那么我的七夕节呢，失去最后一双的情侣鞋的我们，又会有怎样的故事？
盛夏的城，在这个叫做“七夕”的日子里，有一种叫做爱的空气，正在暮晚闷热的夜色中浅滋暗长。我们坐车出去的路上，一个男孩拼命的拉一个上车的女孩，然而那车门最终还是关上了，堵上了对未来一切曾经美好的希望，那女孩扶着柱子，低着头天昏地暗的哭。我想起半年前，情人节那晚的地铁上，有一个没有送出鲜花的男孩，怀里抱着一大束玫瑰，也是一样的神情，一动不动低着头站在地铁的角落中，独自品尝着成长的疼痛。那个男孩，现在也许又快乐如往了吧。快乐与悲恸，得到与失去，总是在生活中交替行进。就像那些淡出我们生活的情侣鞋，不可避免的离去了，却仍然让我记得，它们曾经带来的那些美丽的心情和故事。得到爱的人，请珍惜眼前的幸福，失去幸福的人，请勇敢的走下去，前方有着更加美丽的风景。
今晚，我和他度过了一个平常的七夕节，一起出去吃了顿普通的晚饭。唯一的特别，是要了一盘叫做“夫妻肺片”的冷菜，两个人突然变得绅士一般，那样安安静静的吃，都为这情人的节。回家后，突然间心血来潮，把他穿破的那些鞋子，都一双双的放进盒子里，堆在卧室的窗台下，接着我又坐在电脑前，继续这篇关于“七夕”的文字。
夜深了，我的他已经睡着了。那些一起看星的情侣们，也该回去了吧，在酒吧中游荡的孤独的灵魂，也该离开了吧。在节日的最后一刻，你们听到我的祝福了么？
努力前进的同志们，“七夕”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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