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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的散文生活(14)
作者：土布旅行
旅程—我和他的散文生活33
朋友的车还没有来，我们只好继续等待。
这是一个无法形容心情的季节，天空已经开始变高变蓝。推开门，走下楼，外面的世界仍然是一如往日般熙熙攘攘。窗外，无论阳光灿烂还是一团阴沥，周末小睡后醒来，却开始发现屋里屋外心里心外，整个天地间都渐渐变成一片空旷的静寂。游泳池里泛着冷光的碧水，路上行人面无表情的匆忙神色，车站候车厅的话务员在晚间拖长了的庸懒腔调——空气的味道，在不知不觉间，正发生着让我无所适从的改变。
我们的旁边坐着一对中年夫妇。他们小声说话时，听口音仿佛来自川北，或许因为奔波的劳累，此刻，在一天最后的光明就要被黑暗全部吞没的瞬间，他们把头靠在彼此的肩上，正安静的浅睡。我的前方，有个小女孩正一边喊着：“哥哥，快来盖房子”，一边疯跑着追前面的男孩。那是他们的一对儿女。都是五六岁的年纪，女孩干净明媚，像一只在人群中飞舞的小蝴蝶。男孩穿得很朴素，停下来不跑的时候，便沉默不语。我心里有些喜欢他，他幼稚的脸上写着敏感和坚定的表情，总让我想起某一年的我自己。从我坐在这个候车厅开始，他们就一直不和时宜的忙忙碌碌，男孩跑来跑去搜集大厅里各种废弃的小盒子，女孩则负责把那些小方块堆成一座小“房子”。等那个歪歪扭扭“房子”建成之后，男孩又在外面蒙上一层蓝色的包装袋作为装饰。女孩似乎异常的开心，她拉着男孩的手说：“哥哥，等我长大后，我只嫁给你。我们还一起盖一座大大的房子，好么？”……
诺大的屋子里，或许我是他们唯一的观众了。朋友在一旁给他的女友大声虻缁埃业男那槭墙蹩瞻椎那宓欢嫌腥擞霸谘矍白吖档墓庀呃?依稀看到一个六岁男孩的面孔….很多年前，在院子里一辆废弃的卡车上，我们拉着手。他小声的说：“我们一辈子都在一起玩，好不好？”后来，我和猴子开玩笑说，那就是我同志生涯的启蒙。他狂笑，“那时你还是小P孩呐….”我无语,Day after day, 小P孩长成老男孩,依然坚定勇敢,在这喧闹的世界孤独探寻,却愈发感到自己的茫然无措,一如当年。
送朋友走时，他在车窗边使劲的对我挥手，站台上昏黄的灯光里，他的脸灿烂如花。他要去很远很远的一个地方，在地图上划着弧线飞一般的穿越大半个国家。坐一天一夜的火车，接上五个小时的汽车。最后还要骑着马翻山越岭，直至终点。一切都在路的尽头等待他，溪水高山，矮的压着头的白云，还有云下面冲他微笑的穿草鞋的山民。那是一段长长的旅程。欢跃激动，充满悬念。
我没有长途旅行，接着也只是要走出车站，步行到前面路口的公交车站等最末班的公交车，然后回去。夜了，晚的话猴子会着急。晚上的北广场已不似白天那样熙熙攘攘的喧闹。马路两侧的灯光闪烁，世纪坛默默伏在马路尽头灰色的天幕下，露出微微凸起的脊梁。一切都安好祥和。
我静静跟着出站的人流，绕过坐在广场上闲聊的旅者的行包，好久都没有这样专心的走路，脚步也不禁轻快起来。十多年以前，也是暮夏的一天。我和大院里的伙伴们去墙外农户的果园里偷凤梨被父亲发现，我一倔之下翻窗而逃，独自走了好远的路——惊动了大院里的所有人，以至更后来成为我少年时代的为数不少的传奇之一。虽然在黑夜和蚊虫的进攻下，我最终还是投了降。但是那一晚，闽南末夏温热的夜风里，清澈碧蓝满天星斗的天空下，怀抱一本〈西游记〉决定就此开始流浪的小男孩。所有这些斑斓的画面，都成为了我对人生体验的开始。后来有几年，真的开始成长了，吃过不少苦，讨厌流眼泪，每天却仍然渴望成为杂志封面上那个只消一个帆布包就可以上路的旅者，手指拨弄的六弦琴，忧伤且激伤，脚步没有方向，自由的在理想的世界流浪。
而如今，所有的这些梦都已渐行渐远了。
夜凉如水，猴子给我发短信：“在哪里呢，什么时候回来？”我站在凉风中,看这手机微微闪烁的光芒。一个多月以前，盛夏火热的北京，猴子每晚起来看坚持看欧洲杯的比赛，我也因此夜不成寐。得以在此期间完成对足球的初步扫盲工作。开幕那天，我们并排坐在床上，他指着电视画面里葡萄牙蓝天下一排排红色尖顶的小房子，激动的说，“真的希望有一天可以在那里生活…..”一个月后的现在，猴子每天都要早起上班，他的新单位是很大的一家外企，在全城最奢华的写字楼里办公。可是他说他不快乐，他想要的生活永远得不到。我们每天一起看奥运会，一起同中国队欢喜失望和愤怒。我们吵架，我们计划明年的东亚之行。计划如果不能出国念书,后年开始一起买车买房,找一个安定的家…..
今晚，我走在这璀璨清凉的夜色里。看着没有表情的行人从身边擦肩而过。想着各种各样若隐若现未来，空气里依然充满莫可名状的空寂。过去已经无从返回，也没有确定的未来可以到达。唉，这不可停止的旅程呵！
十点二十五分,我的车还没来，所以我继续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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